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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 狀況三(下)

在防區狀況三生效的時候,部隊所有人早上六點到下午六點,袖子放下、風紀釦釦上、鋼盔、S腰帶、彈袋、彈夾、水壺、刺刀、刺刀鞘、刺刀扣、攜行袋、防毒面具、全副武裝,在天亮著的十二個小時裡,全身上下,都是好幾公斤重。

在防區狀況三生效的時候,要佩戴戰備時服裝識別帶。服裝識別帶有三條顏色分別是紅、黃、白的帶子,還有一塊符字,在狀況三生效期間,每天的服裝識別代碼統統不同,今天符字掛在胸前,黃色帶子綁在左手上,明天符字別在右手,紅色帶子綁在脖子上,一條帶子勒在脖子上,讓人喘不過氣。

在防區狀況三生效的時候,清晨五點半起床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全連集合,帶至和安官室連成一體的軍械室內取槍,取出屬於你的那一挺六五K2步槍,在下午六點送槍以前,一整天的生活作息除了全都是全副武裝,也全都離不開槍。躲散兵坑、就作戰位置的時候,要帶著槍,作業,要帶著槍,早餐午餐用餐時間,去伙房抬餐筒,帶著槍,打飯菜,帶著槍,吃飯,帶著槍,吃完飯洗餐筒,帶著槍,伙房煮飯煮菜也是帶著槍。當然也不是每個人成天都帶著六五K2步槍,有些下士還有伍長呢,帶著M247機槍。

在防區狀況三生效的時候,是五月,防區的霧季尚未結束,大氣溼度不知道是多少,每天的氣溫逐漸攀升,悶熱,走到哪兒都覺得皮膚上黏著黏黏的一層。穿著全副武裝,全身可以排汗的地方都被不分四季的陸軍野戰迷彩服蓋著,如果穿著陸軍第二代迷彩服,料子比較薄,到還舒服些,第三代的料子厚重許多,穿在身上實在是難過。在起霧的時候,空氣又彷彿是靜止的,平時風很大的營辦室,一點風都沒有,由空心磚構成的室內空間裡,全是散不去的熱,散不去的悶熱。

在防區狀況三生效的時候,要躲散兵坑。那幾天早上四五點往往還下一陣十分鐘不到的雨,一進到散兵坑,大頭皮靴、迷彩褲上總是沾著紅色的稀泥,然後,太陽逐漸升高,散兵坑底下的積水還有土裡的水氣一同蒸發,散兵坑就是一場全副武裝的蒸汽浴,直教人的呼吸道整個都要閉塞了起來。

在防區狀況三生效的時候,就是那種氣溫高於攝氏三十二度,溼度高於百分之八十,為了預防中暑不應該進行操課演練的時候。往往一到中午,身上的迷彩服就出現一道道白色的印子,那是鹽粒,汗水蒸發結晶而成的鹽粒。

防區狀況三生效兩個星期,不好過的兩個星期。

不好過的兩個星期的開始,就是一個不好過的開始。

不好過的兩個星期以砲聲開始。

「什麼聲音?」我揉著眼睛從鍵盤上爬起來的時候,第一個念頭是把我震醒的究竟是什麼聲音。馬上,第二聲砲聲響起,好像來自營區西方的海邊,後來才知道那是什麼幾號的實彈演練,砲聲震得電腦室的玻璃窗子咯啦咯啦搖個不停。身邊的小鼎還是睡得正熟,窗外,金光萬丈已經從東方的灣面冉冉升起,天亮了?現在幾點?對錶,天啊!六點零幾分了!今天五點五十分就要全連集合完畢取槍啊!天啊!從窗戶看過去,遠遠就看到司令台前面部隊已經全副武裝成講話隊形站好了 ⋯。

完蛋了。第三聲砲響的時候,我忙著穿上衣放下袖子扣上風紀釦,匆忙紮上S腰帶,S腰帶上的水壺蓋子似乎沒有旋好,扣上腰帶釦環的時候,水壺裡的水灑了出來,我的褲子上溼了一大塊,不管了,鋼盔?鋼盔放在那裡?怎麼找不到鋼盔在哪裡?昨天裝備借給小鼎代我上哨,後來鋼盔擺到那邊去了 ⋯ 找到了,我衝出營辦室,狂奔到司令台前的時候,兩隻腳上的綁腿,一邊高一邊低。

在司令台前,我當然又是被兇惡的眼神包圍。

「報 ⋯ 告排長,請 ⋯ 示入 ⋯ 入列 ⋯」

揹紅色值星帶的是那個三年半的通信排長,「搞什麼鬼啊?怎麼你這麼晚才出來集合?昨天不是已經講過,今天五點五十就要全連集合取槍?你是聾子還是白癡啊?人家講話你是聽不懂是不是?你說,你剛才在幹什麼?怎麼這麼晚才出來?」

「報 ⋯ 告 ⋯ 排長,我 ⋯ 我 ⋯ 剛才 ⋯ 還在 ⋯ 連長的東西 ⋯ 弄 ⋯ 我 ⋯」

「你在講什麼東西啊?」

「報 ⋯ 告 ⋯ 排長,我 ⋯ 報 ⋯ 告 ⋯ 排長,連長的東西 ⋯ 連長的東西 ⋯」

「你說連長弄你的什麼東西?」聽到部隊裡有人在竊笑。

意志渙散,我連「我剛剛還在弄連長的東西」這十一個字都說不出來。在一旁的連長似乎是有點看不下去,示意叫排長趕快整理好部隊。「入列啦!你尚好是慢慢來啦!」「謝謝 ⋯ 排長。」

唱完「風雲起,山河動」還有國歌,連長逐一唱名完成早點名以後,再一次開始他一貫慷慨激昂的精神講話:「各位弟兄!軍官幹部請稍息。從今天開始,是一連兩個星期的全防區戰備演練,是一連兩個星期的防區狀況三生效,連長相信,營部連弟兄在之前幾天的充分準備之下,必定能夠全力以赴,積極投入這一次的戰備,確實完成防衛部以及各級長官所交付給我們營部連弟兄的各項任務。」

「⋯ 然而今天早上,就有弟兄因為睡過頭而遲到,連長對此感到相當地痛心與遺憾。連長之前就已經跟連上弟兄說過很多次,如果沒有事,沒有夜衛勤,十點鐘就一定要準時就寢,同時避免不必要的加班。最近弟兄們應該全心全力都放在戰備任務上,連長也相信,以最近的狀況而言,加班就算到了再晚都不可以補休,弟兄們也絕對沒有什麼好加班的。所以,晚上不要讓連長看到你沒事還在各辦公處所閒晃。」

我咧開了嘴巴,在行伍中獃獃地看著連長。

昨天晚上兩點的時候還分明 ⋯

「連長不希望看到在這兩個星期當中,還會有集合遲到發生,無論是早點名,或是連上的其他各種集合,今天念在是戰備的第一天,連長姑且原諒弟兄。爾後只要連上弟兄要是再有渠等情事發生,連長必定嚴懲。聽清楚了沒有?」

「有!」全連一起答話。

不過這時候連上還是有人沒有答有,那個人是小江,他從起床以後就去買菜,不見人影。那個人也是約翰,約翰戴著小帽,揹著背包,手上拎著貢糖,踏著輕鬆愉快的步伐繞過部隊後方,往戰情室走去,準備做返台離營教育。七點的時候,連上會派車將約翰送往機場,七點二十分機場櫃台領取機票,八點二十飛機起飛,會帶著引擎的噪音從我們頭上飛掠過,每次我們都會忍不住看一眼天上的民航機,九點多的時候,約翰就會抵達台北,可以從飛機的窗口看到底下高速公路上奔馳的車流,而我那個時候還在哨上 ⋯

碰!

又是一聲砲響。

這一聲砲響遠比之前每一聲都來得大聲,音波在海灣四周不停迴盪。

感覺這一枚砲彈必定很精準的命中了什麼。

六點半取完槍,七點早餐,今天的早餐是,呃!滷肉飯,飯鍋裡頭又是熱氣蒸騰,又是糧秣庫房的氣味 ⋯ 吃完飯之後部隊集合準備就散兵坑戰鬥位置,營部文書的戰鬥位置是作戰中心。—我沒去集合,我只吃了一片黃蘿蔔就去安官室服內衛兵衛勤去了。今天我日哨第二班,早上七點半到九點半,下午三點半到五點半,當然,有衛勤,自然也就要揹待命班。上哨不用換裝,反正本來就是全副武裝。

一上哨軍線就響個不停,「安官室是不是?」「報告,是!」「抄收電話記錄!」「報告 ⋯ 請傳!」「模訓演練!狀況第四號!○○○○ 時,在復國墩外海發現機漁船五十艘,正往 ○○○○ 方向移動,目的不明,現繼續觀察中。發話人營部作訓官,抄收人級職姓名?」「報告 ⋯ 能不能稍微講大聲一點,電話這麼小聲根本沒辦法抄。」「○ 你媽的 ○!你快點好不好?我還要發電話記錄給其他連,哪有那麼多時間陪你一個人慢慢耗啊?從早上六點開始到現在防衛部就已經下達了十三個模訓演練,我才轉發五個給各連而已,你快點好不好?○ 你媽的 ○!好了沒?」「報告,好了!」「繼續啊!聽好了啊!模訓演練!狀況第五號!○○○○ 時,某某營區大門遭暴民襲擾,目前事端尚未擴大,據觀察暴民中藏有殺傷力武器,正持續觀察中 ⋯ 喂!○ 你媽的 ○!你抄完了沒有?○ 你媽的 ○!我們要共同成長嘛!是不是兄弟就全看這一把了!」

電話記錄抄收完,要先拿給值星官,再拿給連長批示。實在是讓人相當納悶,都已經進入網路時代了,怎麼還會有人使用電話記錄這種東西下達命令,要一邊逐字唸一邊逐字抄,防衛部下電話記錄給工兵營,工兵營下電話記錄給各連,中間還要主官簽核,如果說是在漁港外發現敵人搶灘,等電話記錄抄完了,工兵營營部暨營部連官兵也全都死光了。國軍各單位加裝一台傳真機有這麼困難嗎?還是說裝了傳真機之後,會比用目前的軍用線有著更多的保密問題?工兵營要下電話記錄給各連要將同樣的內容唸四次,防衛部要將電話記錄下給防區所有的單位至少要將同樣的內容講個二三十次,如果敵人在防衛部裡頭安排一個諜報人員,同樣的機密內容,他可以連續聽個二三十次 ⋯。

走出安官室找值星官。「報告排長,電話記錄。」「電話記錄 ⋯ 模訓演練是什麼東西?什麼?已經有暴民襲擾營區了?」天,當個部隊幹部居然不知道模訓演練是什麼東西。「模訓演練就是防衛部下達的狀況演練啦!」「那這裡頭是真的還是假的?我該怎麼辦?你們什麼都沒有告訴我,那我這個排長要怎麼做?」「你就在擬辦那邊寫個一呈閱二存查,簽個名就可以了啦!」「這樣嗎?」「對啦!」

去連長室。「報告連長,電話記錄!」「進來!」連長翻開電話記錄簿,看了一下發話時間,「有沒有搞錯啊!這什麼時候發的電話記錄你現在才拿給我?電話記錄抄完不會馬上拿過來是不是?」「報 ⋯ 報告連長,因為剛才在排長那邊 ⋯」「反正電話記錄一抄完,馬上就拿給連長我!聽清楚沒有?」

走出連長室,馬上聽到安全士官廣播叫我馬上回到安官室。「你怎麼去那麼久?」「剛剛我去拿電話記錄給連長 ⋯」「快點啦!還有好多模訓演練要抄收!」軍線又響了起來,「您好,請傳!」「傳什麼傳啦?你講什麼?大聲一點啦!我是人事官啦,安官室是不是?幫我叫 ⋯ 咦?是你在站哨是不是?」電話這麼小聲還聽的出來是我的聲音,「報告!是!」「你什麼時候下哨啊?」「報告!九點半!」「你下哨馬上就過來找我!」「報告人事官,你現在在哪裡?」「作戰中心啦!對了,總機要找你。來 ⋯ 總機!」

總機?總機找我?「喂!電話記錄請抄收!模訓演練!狀況第十一號!⋯」「能不能大聲一點!」作訓官下電話記錄已經下到受不了,叫總機幫忙下電話記錄。

在抄收到模訓演練狀況第十七號的時候下哨,軍線又響了。「喂!我人事官!你下哨了沒有?」「報告!聽不見!」「我說!你!下哨了!沒有?」「報告!下哨了!」「你還不趕快下來作戰中心!有事情要你做啦!」「什麼事?」「下來再跟你講啦!電話這麼小聲怎麼講?」

我全副武裝擠進作戰中心狹小的門。「報告人事官,有事嗎?」「廢話!當然有事才會找你!作訓官說,除了他們參三的狀況處置計畫以外,現在政戰、參四、還有參一都還要另外弄一份計畫,簿冊封面去找參三拿,但是封面打字要我們參一自己弄,格式電腦裡頭都有,還有,從今天開始,你每天下午都會有一份固定的戰備的東西要轉發給各連。你現在下哨了,沒有事情對不對?」

「報告!」我說,「現在應該 ⋯」

突然聽到作戰中心外傳出一陣騷動與喧譁,引起這陣騷動與喧譁的原因,很顯然來自於安官室前:「噹噹噹噹噹噹噹噹噹噹噹噹噹噹噹噹噹噹噹噹噹噹噹噹!」

「你現在到底有沒有事情?」人事官問到一半,我就衝出作戰中心了。

現在應該沒有事情—

—才有鬼。

「噹噹噹噹噹噹噹噹噹噹噹噹噹噹噹噹噹噹噹噹噹噹噹噹!」我揹著槍,從作戰中心衝往安官室,安全士官在安官室門口看到我,「你是不會快一點是不是?連長敲待命班已經敲好久了!」「呼 ⋯ 怎麼 ⋯ 怎麼會只有我一個待命班過來?其 ⋯ 其他人呢?現在是什麼 ⋯ 呼 ⋯ 什麼 ⋯ 狀況?」「連長在演練暴民襲擾,其他待命班都已經在大門演練鎮暴隊形了啦!就只差你一個人!還不趕快上去?」

狀況演練完畢,走到安官室,揹值星的通信排長已經在那兒了。「又是你。怎麼又是你?」他瞪了我一眼,「你還記得連長今天早點名怎麼說的吧?從今天早點名開始,只要是遲到,連長就是嚴懲,我就不相信我一個排長治不了你一個兵,嗯?」連模訓演練是什麼都不懂,點人倒是頂會的,他話還沒說完,安官室的軍線再次響起,找我的。「喂!我人事官啦!剛剛話還沒講完你跑到哪邊去了?還不趕快下來作戰中心?我有話要跟你說!」

作戰中心裡,總機繼續忙著下電話記錄,人事官看到我起了身。「事情這麼多你還亂跑,我跟你說,這個計畫就是—」

「噹噹噹噹噹噹噹噹噹噹噹噹噹噹噹噹噹噹噹噹噹噹噹噹!」

「靠 ○ 哇!」我咒罵了一句。

「噹噹噹噹噹噹噹噹噹噹噹噹噹噹噹噹噹噹噹噹噹噹噹噹!」同樣的場景又發生了一次,我揹著槍,從作戰中心衝往安官室,安全士官在安官室門口看到我,「你是不會快一點是不是?連長敲待命班已經敲好久了!」「呼 ⋯ 怎麼 ⋯ 怎麼會只有我一個待命班過來?其 ⋯ 其他人呢?現在是什麼 ⋯ 呼 ⋯ 什麼 ⋯ 狀況?」「連長在演練油庫失火,其他待命班都已經在油庫就定位了啦!就只差你一個人!這邊還有一具滅火器!」定神一看,連長正帶著一瓶寶特瓶的煤油,一邊走一邊點火,連長走到哪,待命班就拿著滅火器噴到哪。

狀況演練完畢,走到安官室,揹值星的通信排長還是在那兒。「又是你。怎麼又是你?」他瞪了我一眼,「我看你今天真的是死定了。你到底在搞什麼鬼?揹待命班還一天到晚亂跑?還這麼菜就這麼屌,那你破冬以後還得了?敲待命班都不出來,那你以後每天都不用集合點名了是不是?還是你欺侮我剛來?罵你你是不會怕,點你你是不會痛是不是?不要以為我不會跟連長講,我等下就跟連長說,要你禁足一個月,讓你一個月不能休假,怕不怕?」軍線又響了起來,作戰中心,又是人事官找。

「你又跑到哪裡去了?你是在幹嘛?為什麼要脫離我的掌握?」「報告人事官!跑待命班!」「你跑什麼待命班啊?戰備耶!擎天操演耶!你只管跑待命班參一的事情就不用做了是不是?我問你,我跟你們連長,誰比較大?(你們兩個都是中尉,我怎麼知道誰比較大?)我告訴你,你今天接的是營參一,你做的就是營部的事情,我要你做的都是營部的事情,營部的事情就是比你營部連的事情重要,懂不懂?反正,我叫你做什麼你就做什麼!聽懂了沒有?」

人事官轉身。「算了,我跟你們連長講。總機,幫我接你們連長 ⋯ 喂!喂!⋯」人事官掛上電話轉了過來,「好了,我跟你們連長說過了,你等下就只管獃在作戰中心 ⋯」

「噹噹噹噹噹噹噹噹噹噹噹噹噹噹噹噹噹噹噹噹噹噹噹噹!」

我往作戰中心的門移動了幾步。「不用去!」人事官說。

「我已經跟你們連長說過了,不.用.去!」人事官的口氣非常篤定。

作戰中心的門推開。「○ 你媽的 ○!」聽到這句話,不消說,是作訓官。「○ 你媽的 ○!兄弟,你在搞什麼鬼?」作訓官看到我在作戰中心裡,砍劈馬上如排山倒海而來。「兄弟,你在搞什麼鬼?作訓官我敲待命班敲了那麼久,所有人都到齊了,就只有你一個人沒到,你是怎麼啦?皮在癢是不是?還是作訓官太久沒有讓你嚐嚐軍紀再教育的滋味了?搞清楚一點好不好?兄弟!平常就算了,現在是戰備耶!現在是擎天操演耶!兄弟!我們要共同成長嘛!是不是兄弟就全看這一把了!」

「學長 ⋯ 不是這樣的啦!」人事官原本那種非常篤定的口氣馬上消失了。「是我叫他不用上去的,因為我有事情要找他做 ⋯」

「○ 你媽的 ○!你是聽人事官還是聽我的啊?你是要聽一個中尉的,還是要聽我少校的啊?全工兵營 ○ 你媽的就是你們人事官最大是不是?光做參一的事情,戰備就不用管了是不是?○ 你媽的 ○!你是在當兵耶!現在 ○ 你媽的是戰備耶!你全副武裝揹支槍是假的是不是?○ 你媽的 ○!」

「學長 ⋯ 不是這樣的啦 ⋯」作訓官不等人事官把話說完,就把手中一張粉紅色的單子晃了晃。「反正我去督導你們連上待命班,督導記錄就在這,你們連長也已經簽名了,下次放假的時候,全副武裝到戰情室前面集合罰站,不要說作訓官我軍你軍得不明不白。○ 你媽的 ○!」作訓官走了出去,終於。

「好了 ⋯ 反正今天早上你一定要先把計畫弄出來,電腦 ⋯ 作戰中心這一台電腦情報官還在弄兵要卡,你就拿去營辦室作業好了。」「不是說戰備的時候,營辦室所有的文書都要獃在作戰中心作業嗎?」「我叫你去你就去!」

一走進營辦室又聽到了一聲「○ 你媽的 ○」。「○ 你媽的 ○,打字快點快點快點!你!」作訓官看到了我,「○ 你媽的 ○!剛剛軍你還不夠?待命班還跑到營辦室來啊?你以為你可以一分鐘跑到安官室啊?沒關係!你再繼續亂跑,我就繼續軍你!」

電腦室裡頭作訓官正押著小鼎還有營參三兩個人打字,分別佔用兩台電腦,就當我正在想如何生一台電腦出來的時候,營辦室的軍線響了。是總機,除了小聲以外,還有雜訊。「喂!⋯ 你 ⋯ 你 ⋯」「喂!找哪位?能不能大聲點?」「滋—喂!找你啦!你!滋—你,怎麼還在營辦室?」「人事官叫我下來的啊!」「滋—滋—滋—滋—」「什麼?你講什麼?」「我跟你說!滋—滋—」「什麼?」「敲待命班了啦!」

掛上電話,走近窗子,遠處依稀傳來熟悉的聲音。

「噹噹噹噹噹噹噹噹噹噹噹噹噹噹噹噹噹噹噹噹噹噹噹噹!」

拔腿就跑。第四次,同樣的場景已經發生三次,我揹著槍,從營辦室衝往安官室,安全士官還有揹值星的通信排長都在安官室門口,「你是不會快一點是不是?」「你真的是 ⋯ 今天敲待命班你不是遲到就是根本不來!連長敲待命班你也遲到!作訓官敲待命班你沒來!現在人事官敲待命班,你也遲到!」

誰?

「待 ⋯ 待命班 ⋯ 誰 ⋯ 呼呼 ⋯ 誰敲的?」

「人事官。」

「人事官?」

「就是你老闆人事官啊!怎樣?懷疑啊?我看你到退伍都不用休假了!」我不知道該怎樣形容當時通信排長的那副嘴臉,「對了!連長也叫你去他房間,我看你這次是真的完蛋了!哼哼!」

「報告連長!請示進入連長室!」「進來!坐!我問你,我昨天要你弄的十份計畫弄的怎樣?」「報告 ⋯」「你站著幹嘛?坐啊!」「報告 ⋯ 是 ⋯」「計畫現在怎麼樣?」「報告!完成了 ⋯ 完成了 ⋯ 兩份 ⋯」「喂!你才弄好兩份計畫?喂!⋯」在連長一巴掌把我摑醒的時候,我才發現,我在答話的時候昏死在連長室,「看你這麼累。你好像感冒還是沒有好的樣子,是不是?」連長話沒說完,我的頭又倒了下去。

不好過,真的不好過。下午在我站哨的時候,連長又在演練毒氣,全連每個散兵坑的人馬上在大太陽底下在九秒之內戴上防毒面具,然後是下一個狀況演練 ⋯ 而在下午六點可以摘下全副武裝以前,防衛部總共發了快六十個模訓演練的電話記錄。這只是第一天而已,這樣下去,怎麼受得了?

「天啊!這樣下去,怎麼受得了?」戰備的第二天早上十點,小江一邊在營辦室座位上翻著同心 ○○ 號演習的資料,一邊喃喃自語。「天啊!怎麼這麼熱!這樣我要怎麼做事?這樣下去,怎麼受得了?」

防區狀況三的第二天,連長也對很多事情受不了了,首先,連長叫老劉另外準備一本空白的電話記錄簿,專門用來抄收模訓演練,凡是服安官或內衛兵衛勤者,其中一個站哨的時候,就獃在作戰中心裡頭,直接對著營部的那本電話記錄簿抄。連長也受不了那十份計畫繼續拖下去,找了連級參四文書到營辦室把那十份計畫打完,還有,連長也懶得一個個狀況一一演練了。

所有的營部幕僚也對營辦室文書都擠在作戰中心裡頭感到受不了,最受不了的是所有常用卷宗簿冊還有兩台電腦都還在營辦室,不去營辦室,怎麼作業?當場所有營辦室文書就把戰備時必須全天就作戰中心戰鬥位置這件事情拋到雲霄之外,回到營辦室作業。

踏進營辦室,就看到剛買菜回來的小江,身上只穿著藏青色汗衫,抱著電風扇,風速調到最大。「天啊!怎麼這麼熱!每天還要戴鋼盔去買菜 ⋯」話沒說完,小江從旁邊拿出一鍋仙草冰,還有打飯菜用的那種大湯瓢,一口一口送進嘴裡。

「學長,你哪來的仙草冰?」我問小江。

「昨天中午飯菜做好我就在伙房冰了一鍋。」小江低著頭說,「怎樣?會熱是不是?會熱就脫衣服啊!拜託!進營辦室鋼盔脫掉好不好?看了就會熱耶!」

「戰備的時候不是全天都要全副武裝嘛?」

「拜託!進了營辦室就把全副武裝脫掉好不好?」環顧四周,營政戰躲進政辦室裡頭補休,營參三還有小鼎在電腦室拿電腦放VCD,營參四把槍擺在一旁,就從保密櫃裡頭拿出後指部營站買來的小魚花生還有海苔,一邊吃一邊翻著電腦雜誌,小江繼續翻著桌上的那份計畫,說著:「聽說你昨天晚上被連長凹了?」

「是啊。」我回答。

「○ 的這些狗官,只懂得凹你們這些菜鳥,以後連長再凹你你就跟學長我講,你也沒事不要那麼笨好不好?你是第一天當兵是不是?就算你只是二兵也稍微搞清楚一下狀況嘛 ⋯ 哈哈!」小江說到一半,突然笑了起來。

「哈哈!動員演習的時候,各單位要派員至軍用機場擔任登記員是不是?哈哈!就是說,只要每天飛機來的時候把動員來的人登記一下,然後就是整天都在軍用機場裡頭,也就是說 ⋯ 哈哈!哈哈!」小江愈笑愈高興。

「學長,你在笑什麼?」

「⋯ 哈哈!也就是說,我做完了伙委,然後就去弄這個同心 ○○ 號動員演習,每天只要在軍用機場,事情做完以後就什麼都不用管 ⋯ 哈哈!所以現在當伙委不用站哨,動員演習也不用站哨 ⋯ 哈哈!」

「學長 ⋯」我說,「學長實在是太爽了。」

小江臉沈了一下。

「學弟,不是學長我要說,能爽的時候本來就要盡量爽,不然不能爽的時候又要怎麼爽?當兵本來就是這樣,能爽的時候為什麼不爽?該做的事情我也做了,這個月的晉升人令、線上傳輸、兵資移轉、退伍人員名冊、退伍令還有軍官考績我都弄完了,事情我都有做,能爽的時候為什麼不爽?像你那麼傻呼呼地被凹才是活該,懂嗎?」然後,在兩個星期難過的狀況三中,小江就是這樣能躲則躲、能閃則閃、能爽則爽,我也在經歷小江的一番教誨後決定應該能爽則爽,只是除了小江以外的其他人就是躲也躲不過閃也閃不了,繼續難過,從我開始,連長繼續迫害連上所有會用電腦的人。我對小江要怎麼爽始終不敢有什麼意見,只是我相當好奇,為什麼小江可以在戰備的時候可以這麼爽,小江在戰備的時候、在狀況三生效的時候過得 s 居然比平常還爽。奇怪。

戰備時的那個星期天居然可以休假也是非常奇怪,在平時狀況四的時候,因為幹訓班校閱場工程,一次就是五個星期天沒辦法休假,在戰備任務提升到狀況三的時候,我反而可以休假。那天防衛部一處下電話記錄到營部戰情,宣佈隔天照常在防區休假的時候,所有人也都傻眼了。「明天休假是什麼服裝?」沒有人知道,打電話去問一處,一處也沒有人知道。休假當天連長決定休假服裝是穿長袖佩戴服裝識別帶,到了山外街上,滿滿的阿兵哥,各式各樣的休假服裝都有,有的全副武裝佩戴服裝識別帶,有的全副武裝不佩戴服裝識別帶,有的是夏季短袖乙種服裝 ⋯ 亂七八糟,蔚為奇觀。

那個星期天,跟我梯次差不多菜的弟兄,全部留下來當衛勤揹待命班,可是我可以休假—原因是,我那天得接受軍紀再教育。早上八點,我全副武裝不帶槍去戰情室報到,罰站兩個小時之後,連長看我在連上也沒任務,就放我休假去了。我那些在戰備期間表現良好、梯次接近的弟兄,在他們的軍旅回憶中,沒有整個山外街頭最亂七八糟的那天,可是我有。

放了一天的假,又是連續一個星期躲散兵坑、躲作戰中心、躲營辦,躲到防區狀況三解除,當狀況三解除的電話記錄到達的時候,全連弟兄很高興地把服裝識別帶拔掉,把裝備從身上卸下,很高興的在中山室一邊看電視一邊擦槍。狀況三解除之後,就是繼續把幹訓班校閱場最後沒做完的部分做完,製磚廠人員把整個連集合場佔了下來,用模型灌漿製作幹訓班校閱場旁邊停車場要用的路緣石,一做就是三天。

防區狀況三解除之後,我晉升一兵,從此不再是沒有人寫信給二兵,而是沒有人寫信給一兵。晉升一兵之後似乎業務也愈做愈上手,愈做愈上手也就愈來愈瞭解我的業務,瞭解到什麼是參一,還有參一究竟可以做出怎麼樣的事情。我就先從那個討厭的通信排長下手,我「處理」了他的返台假,返台搭軍包機南機是不是?返台?可以啊!機位?自己去機場補位去。

約翰返台回來之後,小江早上買完菜後,就去爽他的同心 ○○ 號演習。小鼎在防區狀況三解除後快快樂樂地歸建回工一連,跟營部與營部連的參三業務說再見,隔天又來到營辦室打當週課表,而且氣呼呼地將課表上的工一連教官的名字全部改成營部連軍官的名字,氣呼呼地改出一份營部連的課表。在小鼎退伍以前,營部連(當然還有工一連)的課表都還是小鼎做的,而且在五月以後,印象中就沒看到小鼎的徒弟,小鼎每次來營辦室用電腦,看到小江和約翰交接似乎就心癢癢的,嘴巴一邊說著營部連怎麼這麼爽,一直在想,他究竟是什麼時候下業務。

端午節緊接著到來,連上忙著端午節家屬懇親會的佈置,也忙著在終於可以好好放假的時候放假,我也一起順道放了三天的眷探假,放假前一堆與擎天操演有關的公文也懶得去歸卷,全防區似乎所有人都遺忘了這次的全防區戰備,這次的擎天操演。難得聽到一次有人提起擎天操演,是五月底在擎天廳的六月份擴大月會,司令繼續以昏沈迴盪的麥克風說著︰

「前幾天,防區官兵順利完成了擎天操演期間的各項戰備演訓任務,將防區官兵平時優異精實的訓練成果,展現在所有的國人眼前。而擎天操演最重要的意義,莫過於驗證精實案成效,而透過這次的擎天操演,也確實驗證防區各部隊已經在精實案的洗禮之下,確實成為了量小、質精、戰力強的現代化國軍。防區雖然在量的方面精簡,卻獲得了質的提升,獲得了實質的戰力提升 ⋯。」

防區的戰力到底提升了多少?不知道,可是根據中央日報有個叫做王炯華的記者在八十七年時曾經訪問過總部一位龐將軍,他說,陸軍在裝步旅、摩步旅、空降旅逐一編成後,可以提升百分之十三戰力—但是防區沒有裝步旅、摩步旅、空降旅,就是三個步兵旅以及一個裝甲旅,戰力同樣也是提昇了不少,令人費解,而令人費解的程度簡直不下隔年三月忠誠報那則關於替代役的報導。

那則報導說,替代役方案即將於五月一日開跑,但是役代役役期較常備兵義務役來得長,因此計畫(希望這個計畫永遠不要成真),替代役役男如果自殺死亡,將比照因公死亡撫卹,在不失役政公平的原則下,鼓勵役男選擇替代役。—這哪是鼓勵役男選擇替代役啊?這個計畫是在鼓勵替代役官兵自殺啊!

因公死亡。如果你在服役期間因公死亡,那麼你單位的業務士肯定會忙死,首先,在政五組那邊可以拿到一筆撫卹金,所以單位的政戰要跑,然後在一處的留守業務組那邊負責你的軍人保險,軍人保險的金額計算相當複雜,要用你的階級以及服役年資以及因公死亡是戰死還是怎麼死的死亡事由加減乘除,再利用一張非常複雜的對照表換算,最後才能得到一個數字,這是要你的單位參一去弄。在新訓中心裡教育班長會要求你填一張保險單,要寫家長姓名還要蓋章的那種,那是在軍人保險之外的另一筆軍人意外保險,意外死亡兩百萬,因公意外死亡三百萬,可是我在防區狀況三生效的四、五個月後所遇到的第一個死亡案例,卻是因公慢性病死亡,這樣可不可以領那三百萬?防衛部告訴我說,不知道。單位參一以及政戰要搞出來的錢記得至少有五六個名目,但是這五六個名目加起來,還是遠不及縣市政府兵役科的那一筆。

因公死亡。在這次狀況三中,不管其他人驗證到什麼,我所驗證到的,不是別的,就是當我在服役期間再次碰到狀況三,而且不是驗證精實案的狀況三,是那種因為敵人在沿海異常集結的狀況三,我一定會因公死亡。在狀況三生效期間,能躲則躲能閃則閃能爽則爽一定會讓我因公死亡,我一定會戰死,但是我還是會繼續能躲則躲能閃則閃能爽則爽,因為我就算是不躲不閃不去爽,我還是會因公死亡,因為我所身處的工兵連隊,是在敵人的第一波封鎖的砲火中就被炸毀的地方,戰事一旦發生,我會死,我和我的長官、我的袍澤、我周遭的所有弟兄都會死,防衛部的作戰計劃中都相信工兵營營部及營部連駐地裡的所有人都會死,我怎麼敢不死?然後,在我死了之後,我要爬起來,我要接回我在砲火中被炸得四分五裂血肉模糊的軀幹,我還要和全連所有死去的弟兄一起去搶修道路,搶修機場 ⋯ 在防區狀況四的時候,我盜採砂石,在防區狀況三生效的時候,我因公死亡。

我要死甚至不用等到下次狀況三。老劉和小江說的一點都不錯,在重新編成之前這樣補兵,連級沒有適當人選接參三還有參一,一定會有人死得很慘,真是不錯。在擎天操演的時候連級沒有參三就把我搞得夠慘了,後來,連級的參一,你知道嗎?搞得我,更慘。

而就在中央日報那一則報導的後面,龐將軍說,精實案的精神是「精簡高層、充實基層」,在我曾經翻過的一份「國軍精實案執行現況」中也這麼說,於是防衛部的人事要精簡,基層連隊呢?也精了。而在修訂各部隊編制時似乎總是忘記人事制度的一個死角,就是支援調用,當高層單位沒有業務承辦人,但是業務又確實存在的時候,怎麼辦?找人支援,從基層找文書調用支援做業務,文書兵甚至要扛軍官的責任。防衛部從直屬營連裡頭拉人,營部從各連隊拉人,拉到基層連隊沒有人,而我就在連上沒有參三的狀況下,經歷狀況三,驗證精實案。

驗證精實案。我始終不瞭解擎天操演這兩個難過的星期為什麼可以驗證精實案?我始終不瞭解躲散兵坑,跑待命班,還有每天無數轉發不完轉發之後各連又絕對懶得去演練的狀況、處置計畫怎麼驗證了精實案?而且,在擎天操演的時候,工兵營,防衛部各個直屬部隊,還有防衛部本身,都還沒有完成精實案重新編成,怎麼驗證精實案?擎天操演在五月,工兵營在七月一日才完成重新編成。

但是擎天操演確實驗證了精實案,驗證了精實案成效。五月二十七日凌晨,俄而大雨傾盆,工兵營西邊海岸又是砲聲不斷,隔天看報紙才得知,原來昨天就在大雨中,防區舉行實兵火力驗證—就是那種會找一堆媒體來看的那種火砲射擊操演,火炮射擊過程中,每一發炮彈均準確命中海上的目標,司令便說,這確實證明精實案後防區兵力雖少,但是火力卻確實增強—雖然說這邊火炮冒個火,另外一頭的標的物用遙控引爆也可以達到同樣的效果。但是,所有媒體都報導防區狀況三生效驗證了精實案,那麼,擎天操演怎麼會沒有驗證精實案?

驗證精實案。國軍近來的作為無一不在驗證精實案。就在防區狀況三解除後的四個月發生了一場大地震,國軍積極投入救災,成效斐然,這也驗證了精實案,為什麼?他們說,那是因為救災視同作戰,國軍在近年來師對抗逐漸減少下,難得有像這次地震這般可以充分表現國軍快速動員整備的實力,不管是因為國軍的新一代武器特別適合救災,還是會救災就一定會打仗,國軍展現了這麼優異的救災成果,當然也是展現了精實案後國軍量小、質精、戰力強的新面貌,驗證了精實案。後來發生了餘震,又驗證了精實案。地震把中部震得亂七八糟,下雨,土石流,繼續驗證精實案。繼續又有土石流,還是驗證精實案。沒完沒了的土石流,沒完沒了的驗證精實案,然後,國軍宣佈,爾後遇到土石流災情,國軍不待命令自動投入救災行列,以服從為天職的國軍可以不待命令自動投入救災行列,自動驗證精實案。國軍近來的作為無一不在驗證精實案,防區狀況三生效怎麼會沒有驗證精實案?有沒有完成精實案重新編成的部隊,無論是救災,無論是擎天操演,當然都是在驗證精實案。

巧的是,在擎天操演後的隔年七月二十五日,精實案後量小質精戰力強的新一代國軍,卻又說因為命令權責的問題,要出動海鷗直昇機救援必須經過一定的程序,於是有四個被困在溪中央的工人就在等不到救援直昇機的情況下被湍急的溪水沖走。呵,不待命令自動投入救災行列。

而說到部隊重新編成。

在防區狀況三解除後,在端午佳節過後。

緊接著就是工兵營的部隊重新編成。

七月一日的部隊重新編成。

如果時間可以重來的話,在我端午節眷探的那幾天,我絕對不會和我家裡抱怨天天吃蟑螂飯有多苦,每天搬塊石有多苦,每個星期留守有多苦,當兵有多苦,我還接了這個業務有多苦,防區狀況三生效有多苦,一方面是因為家裡的人還是只會把當兵就是要吃苦,當兵就是要磨練,當兵就是要讓一個男孩子經過吃蟑螂飯搬塊石站不完的哨做不完的業務這樣重要的階段才能夠成為一個男人的話再和我說一次。另外一個原因是,我是參一。

在精實案期間。

在國軍組織再造的時候。

在部隊重新編成的時候。

掌理人事業務的參一。

是絕對不可能沒有事情的。